那一点一滴 8

大多数人，在很小的时候，

已经晓得

过于表现自己真正的感情会受到伤害。

当时，

初入幼稚园。

我们五岁。

被教导会受喜爱的小孩，不过就是不出声的小孩。

那一天，幼稚园的老师聚集班上的我们，

把大家领到一个空房里。

映入眼帘的，是一张椅子。

而椅子上，放着一台收音机。

年幼的我们，充满着好奇，

随着老师的步伐，

来到那张椅子前，

瞳孔里只有一台收音机。

疑惑无形中笼罩我们，

嘴里，开始喃喃自语。

这时，老师发出清脆悦耳的嗓音，

让我们回到现实里。

“今天我们来上一堂关于声音的课程。 

老师待会儿会播出一段录音，

同学们必须猜猜其中的声音是由什么动物发出的。

如果大家把所有声音都猜对了，

那么老师就会带大家到动物园一日游哦～”

动人嗓音届时静止，

现场再次陷入一片低喃，

但，低喃瞬间被激昂的情绪淹没，

转至混乱。

一定要到动物园去！




所有心声合一。

这个时候，老师二度开口，

“可是如果你们太吵，

老师就不会带你们去动物园了。”

这一句禁语妙药，

瞬间生效。

但，亢奋的心情，

处于备战状态。

“好，老师开始咯～”

随着老师按下【播放】键的那一刻，

我们便往收音机那一方倾身聆听。

“汪汪！”

“吼！”

“咩～”

收音机每播出一段声音，

我们便聚精会神，

绝大多数的声音来源，都会被我们猜中，

因为那实在是


简单到不行。

但，

就是因为太容易……

年幼的我们，

激动到不行。

【是狮子！】
【对对对！我上次去公公家有看到！是狮子！】


【这个是羊！】
【不是啦，是绵羊……你知道绵羊吗？】


【这个是猴子！我们家前面有一只！】
【你骗人！】
【真的！是猴子的声音来的～】

结果，

老师无法控制情绪高昂的我们……

结果，

我们在听完整卷录音带之后，

得到的只有这一句话。

“你们都好聪明哦，全部都猜对了！

但是你们太吵了，所以不能带你们到动物园去玩。”

宵禁拉闸，幼小的天真被监禁。

就算我们全部猜对了所有的问题，

都无法到动物园去真切感受确实的动物声音。

甚至，

我们眼睁睁看着下一班同学走进这间房里，

重复做我们在前一分钟都做着的事，

聚精会神，

眼光闪烁，

但他们，

该死的比我们安静。

正确来说，

基本上，他们是被动。

不发出任何声音，但，也不主动回答。

总是要老师举出某个同学的名字，

被发问了才回答。

而且，


把“咩～”这一段音，


说是蚂蚁发出的，


还真是行。 = .. =


这大概就是足够安静才能修成的正果。

蚂蚁……




我到现在仍难以忘记，


那稚嫩的声线，


轻声说：“蚂蚁～”


然后，老师怜爱地望着当事人的表情，


那种画面。






让五岁的我，有够撕心裂肺。

我们无声地坐在一旁，

观察这一切，

学会了

沉默，这一件事。

心碎，也从沉默的第一秒开始上演。

嗯，曾经这样。